小径的身旁,石椅伫立着,共享时光的寂寞。暗灰色的流线,如黄卷般舒展,苍苔点点,早已无人落座。偶尔,一两只无名的鸟,被游人惊了梦,扑棱着翅膀,尖叫着隐入林间。青石板往日的宁静乱了,春日和煦,暗香浮动。
林间的路,清风徐徐,兀自零落成花径,脚步散落着,静静地在人影间徘徊。俯身拾得一枚花瓣,仰面贴近花的心,淡淡的、幽幽的,静静感受它的甜蜜。老天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,稀稀落落地滴着泪,强意封住了多情的脚步。天晴了,脚印细细碎碎地密集开来,惊扰了满园暗香。孩子们在树下颠簸着逐香而去,大人们弓着身随行其后,小小的手托住花的脸,鼻息张张合合,回过头,笑得灿烂:“妈妈,快来,好香,好香。”
梅园活了,深红色、淡粉色、黛青色、鹅黄色、乳白色在枝头聚集,满坡或盛放或含苞,漫天花影,悄然等待春日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迥异之处只在赏花人的更迭,绝不妨碍树与春光的终身守候——花容易逝,轮回永续。枝头各色的灿烂,织就成满目的彩云,清风徐来,花海摇曳,风吟树笑。
一截枯落的树根,浅伏于草丛,一朵娇艳的花,醒目了存在。浪漫的心是送别衰朽最隆重的礼葬。坡边的三株老树,早已忘却了年岁,纠缠在深土里,守住根下最后的一丝存在,相依于流年,连身躯也化为一处。远坡上的两株松树,被距离隔断,然而岁月流逝,终有一天,它们会枝头依偎,在风中飞扬。
身处凉亭一角,感慨曲水流觞不再,故扮风雅,吟颂前人佳句,自为游园之乐。步下青石板,领受梅园最后一缕芳香,仰望灰白的天空,思绪随风筝起起落落。伫立良久,莞尔一笑,也许我想留住的,只是青春末梢,那依然的浪漫温情。